——给国家医药卫生行政管理部门一个建议
李尚勇
最近一段时间，主流媒体陆续出现“患者使用抗生素后饮酒死亡”的报道，有媒体甚至用了“这是真的”噱头吸引眼球。媒体的连续轰炸，引起笔者注意。
笔者一家除我之外全都搞医，因为从小在医院长大，耳濡目染，多少有些医药常识。几十年来，早就知道抗生素（如青霉素）过敏会致人死亡（于是有“做皮试”的制度安排），但笔者对“抗生素＋酒精→致人死亡”还的确孤陋寡闻，况且，此前也没注意媒体报道。所以，这些天，主流媒体的相关报道令笔者吃惊。
上网查询发现，10多年前媒体已有类似事件的零星报道。例如，
不过，也有媒体报道说，专家（内科副主任医师）认为，“服用抗生素期间饮酒与死亡原因没有直接必然联系”（记者束蓉：《专家驳斥“抗生素＋白酒＝致命”》，《银川晚报》，
由于信息混乱，笔者决定挤出时间直接查阅药学文献，一探究竟。结果，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笔者在“万方数据”用“抗生素＋酒”搜索，找到近百篇相关文献，粗略看了一下，最早在1993年就有文献介绍国外的研究结果，说第三代头孢类抗生素会与酒精类物质产生不良反应（见图1文献截图）。
头孢类抗生素（简称TGC）遇上酒精、酒精类药物或食品时，可出现“硫仑样反应”，又称为“戒酒硫样反应”、“双硫仑样反应”或者“双硫醒样反应”。
双硫仑（disulfiram）是橡胶工业的一种催化剂，几十年前，有研究者发现，接触过这种物质的人如果喝酒，会出现胸闷胸痛、心慌气短、面部潮红、头痛头晕、腹痛恶心等一系列症状，便将其命名为“双硫仑样反应”。可将双硫仑作为一种戒酒药物使用，酗酒者服用该药后即使饮用少量的酒，身体也会产生严重不适（故又称为“戒酒硫样反应”），从而达到戒酒的目的。
正常情况下，酒精即乙醇进入人体后，先在肝脏内经“乙醇脱氢酶”作用转化为乙醛，乙醛再经“乙醛脱氢酶”作用转化为乙酸，乙酸进入枸椽酸循环，最后转变为水和二氧化碳排出。而双硫仑可抑制“乙醛脱氢酶”，使乙醛不能氧化为乙酸，致使乙醛在体内蓄积；由于乙醛是毒性物质，当其浓度升高后，人体便会产生上述一系列症状。这便是双硫仑对于人体的作用机理。
许多抗生素具有与双硫仑相似的作用，即当使用抗生素后饮酒便会出现“双硫仑样反应”。与使用双硫仑戒酒相比，而这种情况下的“双硫仑样反应”是失控的，因此会引起一系列不良反应：胸闷、呼吸困难、心率增快、血压下降，四肢无力、面部潮红、多汗、头痛、恶心、呕吐，视力模糊、神志不清、过敏性休克，甚至死亡。（见图2文献截图）
从医药文献看，“抗生素＋酒精”的不良反应在医药界早已经成为常识。例如，2000年以后，国内的相关医药文献越来越多，许多文献还是几十例不良反应的集中分析报告。
但严重的问题在于，一般的抗生素过敏反应还有个体差异，并且医生就在旁边观察，所以出人命的概率比较低；但是，“抗生素＋酒精”的不良反应往往发生在患者离开医院以后，并且患者使用抗生素之后又食用酒精类食物（或使用含酒精药物）的现象又比较容易出现，于是，不良反应的后果在医院之外往往令患者及其家属手足无措，而最为严重的后果就是，不良反应失控并导致患者死亡。
更大的问题在于，“抗生素＋酒精”中的酒精量“不多”也可能造成严重后果，例如，图3文献显示，“用含乙醇（即酒精）的药品或用乙醇进行皮肤消毒或擦洗降温”都会发生不良反应，“尤其是老年人及心血管疾病患者”更会如此。（黄静等：《应用头孢类抗生素后饮酒发生双硫仑样反应3例》，《武警医学》，2006年第6期；见图3文献截图）
由此可知，使用抗生素后，再在酒桌上喝一瓶啤酒（再寻常不过）而丧命，一点也不希奇！
显然，对于普通患者来说，如果没有“抗生素＋N量酒精＝死亡”的基本常识，那就很可能会“撞”上死神。
作为现实制度问题研究者，笔者要问的是：面对如此常见的“抗生素＋酒精”不良反应事件以及极有可能致人死亡的恶性用药事故，这10多年来，国家医药卫生行政管理部门做了什么？
笔者为上文提到的那位“内科副主任医师”感到羞愧，因其专业知识更新迟了10多年，并且还严重误导公众；同时，笔者也为国家医药卫生行政管理部门的“不作为”感到吃惊。
其实，要消除这个用药隐患很简单，即只需要建立一个“用药告知书”制度，在医院、药店等用药“窗口”强化医生或店员对于患者的“告知义务”即可。比如，在“告知书”中讲明“抗生素＋酒精”不良反应的诸多情况，提醒患者在用药期间及之后数日内不得食用酒精类食物或者使用酒精类药物，并且由医生（店员）和患者双方签字生效。
有了这个“用药告知书”，患者一般会重视“抗生素＋酒精”的危害，而我们的职场美女在被迫带病“陪酒”时，也可以出示“用药告知书”，礼貌拒绝客人敬酒，以便保全自己的性命。
有关媒体欲刊发此文，请与作者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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