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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简史》读书笔记(5

 

李尚勇

 

在青年史学家看来,智人在公元前1000年间讲的3个故事具有全球统一或一统全球的作用,它们是金钱、帝国(政治统治)和宗教。

 

(一)

世界上所有的宗教都有一个共同的重要特征:人们相信的都是神灵或是其他超自然对象。

在宗教史上,人类信仰的神灵个数总体上趋于减少,即从泛神论(万物皆神)、多神论(有多个神灵各司其职)到二元论(有善恶二神)、一神论(一个万能之神)。

在以泛神论为信仰体系的时候,人类的规范和价值观不只想到自己,还必须考虑其他动物、植物、精灵和鬼魂的想法及利益。比如,砍倒某棵特别高大的无花果树,会使树神生气并招致报复。

多神论认为,主宰世界的最高权力不带有任何私心或偏见(即不接受祭品祭拜),他对于人类各种世俗的欲望、担心或忧虑毫不在意,因此,要向这个最高权力祈求战争胜利、健康或下雨,完全没有意义。如希腊人不会浪费祭品去祭拜命运女神。要接近这个宇宙至高的权力,就代表要放下所有的欲望、接受福祸共存的事实,并且坦然面对失败、贫穷、疾病和死亡。从多神教的概念向外推导,结果就是影响深远的宗教宽容。多神论本质上属于开明宗教,很少迫害异教徒。

由多神教衍生出一神论宗教是一种普遍的现象。从理论上来说,如果我们相信宇宙只有一个至高的神,而他也愿意关心你,那又何必崇拜某些只掌管特定领域的神呢?如果你可以走进总统府要求总统帮忙,又何必去求某个低阶小公务员呢?

一般而言,一神教徒比多神教徒更为狂热、更热衷传教。在过去2000年间,一神论者多次发动以暴力消灭其他竞争对手的战争,目的就是要加强自己对教徒的掌控。

一神论与多神论的开明、宽容不同。例如,仅仅因为对信仰的诠释有些许差异,就引发了基督徒自相残杀,死亡人数高达数百万。其中最恶名昭彰的就是天主教与新教徒之战,它在1617世纪间席卷欧洲。

在公元1世纪初,世界上几乎没有任何一神论的宗教。但到了今天,除东亚人以外,世界上大多数人不论信仰为何,多半都属于一神论的宗教,而且,全球政治秩序正是以一神论为基础而建立起来的。

二元论宗教信奉善与恶这两种对立力量的存在。二元论认为,整个宇宙就是这两股力量的战场,世间种种善恶表现就是善恶二神斗争的体现。

二元论宗教兴盛了千余年,但在古罗马输给了基督徒,在波斯败给了穆斯林。到现在,只剩下印度和中东还有少数人信奉着二元论的宗教。

然而,就算一神论势力看涨,二元论却并未真正消失。犹太教、基督教和伊斯兰教这些一神论宗教吸收了大量的二元论信仰和习俗,许多我们以为是一神论的基本概念,其实都是出自二元论的本质和精神。

从历史上来看,一神论就像是个万花筒,它承继了一神论、二元论、多神论和泛神论,并将其收纳在同一个神圣论述之下。其结果就是,基督徒大致上是信奉一神论的上帝,相信二元论的魔鬼,崇拜多神论的圣人,还相信泛神论的鬼魂。

(二)

青年史学家认为,宗教是一种人类规范及价值观的系统,建立在超人类的秩序之上。

宗教有两大基本要素:(1)宗教认为世界有一种超人类的秩序,而这并非出于人类的想象或是协议。(2)以这种超人类的秩序为基础,宗教发展出它认为具有约束力的规范和价值观。

正是基于上述特点,宗教有可能发挥“让各种社会和政治秩序合法化”的作用,但是,它必须同时具备“普世特质”和“推广特质”。这种性质的宗教出现在公元前1000年左右,这主要包括犹太教、基督教、伊斯兰教和佛教。

宗教可以说是人类史上最重要的革命之一,对于人类的统一有重大贡献,其作用绝不亚于帝国(政治统治)或金钱。“很多时候,一名牧师的效果大过一百名士兵,而且更便宜、更有效”。

在公元前的1000年间,出现了三种有可能达到全球一家概念的秩序,而相信这些秩序,就有可能相信全球的人类都“在一起”,都由同一套规则管辖,让所有人类都成了“我们”,而非“他们”。这三种全球秩序为,(1)经济上的货币秩序,(2)政治上的帝国秩序,(3)宗教上的全球性宗教。例如,对商人来说,全球所有人都是“我们”的潜在客户。

                                    

很长时间来,笔者都怀疑马克思关于“宗教是人民的鸦片”的论断。

在这一论断背景下,极左思维用唯物主义反对封建迷信,而且往往是反对“泛封建迷信”,即将一切与唯物主义对立的思想、现象都视为封建迷信。甚至还有所谓“彻底的唯物主义者”的“无所畏惧”。如此一来,中国社会除数量极少的宗教人士和教民外,全民无信仰。

今天来看过去词典对“信仰”一词的解释非常有意思:“【信仰】对某种理论、思想、学说极其信服,并以此作为自己行动的指南。有盲目的信仰和科学的信仰之分。盲目的信仰是迷信。科学的信仰来自人们对自然界和人类社会发展规律的正确认识。无产阶级的信仰是共产主义”。

问题是,自改革开放以来,人们普遍不信仰什么主义,同时,极左思维“惯性”又反对“泛封建迷信”,于是,我们中国人(至少23代人),一个个的,天不怕、地不怕;什么也不信,什么也不怕;既不相信有天堂,也不害怕下地狱。

如今,逆子为了些许钱财敢于弑父杀母,年轻学子因为琐事敢毒杀同学;官员敢于买官卖官,敢于贪上亿财富;知识分子敢于大量制造垃圾文字、大面积学术造假,并遍天下卖文凭发财致富;医生敢于将药品提价数百倍、买给本不需要的患者;无良企业敢于制作、贩卖毒食品;老百姓敢于哄抢翻车散落的货物,甚至有人敢于去粪坑里打捞地沟油……所有这些人干所有这一切,都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一个普遍没有信仰的社会,自然没有道德底线,“互相伤害”便成为常态。例如,官员买了大学的文凭,专家买了医生的高价药,医生又吃了毒食品,企业家咽下了地沟油,而打捞、制作地沟油的那些人,多半既吃了毒食品,又服了高价药,如此等等。

在如今的中国,人们的“烧香拜佛”并不是什么宗教活动或仪式,也没有约束行为、收敛恶行的作用,它仅仅是一种非常功利性的自我安慰举动。所有寺庙都深刻地认识到了这一点,所以都非常一致地提供有偿“烧香拜佛”服务。认识特别深刻的,干脆拒绝提供无偿“烧香拜佛”服务(不买门票不让进),或者提供动辄数百元的“天价高香”。更有甚者将“××第一炷香”拍卖到了百万元以上。(你说,这柱香要是漂进仙界,那位接受香火的神仙还不被其它仙人嫉妒死,说不定还会因巨额受贿被举报?)

(三)

公元前1000年,亚非大陆出现了全新的宗教及信仰类型,它们的共同特征不是崇拜什么神的意志,而是崇拜自然法则。这些宗教信仰也相信有神灵存在,但认为神灵与人类、动物和植物一样会受到自然法则的限制。其中,最典型的是佛教,它是最重要的古代自然法则宗教,直到今天仍然兴盛。

佛教的核心人物释迦牟尼“不是神而是人”,俗名乔达摩·悉达多。根据佛教经典,释迦牟尼大约在公元前500年还是喜马拉雅山区一小国的王子,因为有感于人类的苦难和痛苦,如难避灾祸,难免焦虑沮丧,同时又欲壑难填,无法从生老病死中解脱等等,他29岁时舍弃王族生活,出家修行。不过,他并没有在修行中找到彻底解决上述问题的基本方法。但他并不绝望,决心反求诸己。随后,他入禅6年,苦苦思索各种人类苦痛的本质、原因和解决方式,终于“觉悟”,达到了“涅槃”,即从痛苦中完全解脱。在这之后,释迦牟尼被称为“佛陀”,意为“觉悟者”。

实际上,释迦牟尼入禅6年,找到了一种可以跳出人类苦难和痛苦的方法(即他“觉悟”到):在事物带来快乐或痛苦的时候,不要着重于它带来的感官感受,而要看清事物的本质,这样,它们就不再困扰你。例如,“虽然感受悲伤,但不要希望悲伤结束,于是虽然仍有悲伤,也能不再为此而困;即使仍然悲伤,也是一种丰硕的经验。虽然感受快乐,但不要希望快乐继续,于是虽然仍有快乐,也能不失去心中的平静”。

释迦牟尼制定了一套冥想的技巧,训练信众用心灵去感受事物的本质进而放下种种欲求。这种境界很难达到,但并非不可能。

释迦牟尼将冥想落实在各种道德规范上,好让信众能够更专注于他们的实际感受上,而不再落入各种欲求和幻想之中。他为信众制定了不杀生、不邪淫、不偷盗,等等戒律,以便熄灭那些追求权力、贪图感官享受或贪念财富的欲望野火。等到这些火焰被彻底扑灭,原本的欲求就转换成为“圆满和寂静”,这称为“涅槃”(梵文的原义就是“熄灭”)。达到涅槃,也就解脱了所有苦痛,能够无比清晰地感受到身边的现实,不再有什么幻想、幻象。此后,虽然人们很可能还会遇到苦痛,但苦痛已经不再能够影响他们。

一言以蔽之,释迦牟尼的教诲是:痛苦来自欲望;要从痛苦中解脱,就要放下欲望;而要放下欲望,就必须训练心智,体验事物的本质。

对于佛教徒来说,上述“佛法”是举世皆同的自然法则,“痛苦来自欲望”就像现代物理学的EMC²一样,举世皆同。而所谓“佛教徒”,其实就是相信这条法则,并将这条法则落实在一切日常活动中的人。

对比一下一神论和佛教的最高原则,很有意思。一神论的最高原则:唯一真神确实存在,但他想从我这里要什么呢?佛教的最高原则:痛苦确实存在,我该如何逃离呢?

随着时间推移,佛教的几个教派发展出诸多佛菩萨。佛菩萨“是人也非人”,因为他们已经开悟但尚未成佛,他们已能够达到涅槃,解脱了痛苦。这些佛菩萨倒驾慈航重入世间,是为了帮助芸芸众生解脱痛苦。所以,佛教徒崇拜的并不是神灵,而是这些“开悟但尚未成佛”的佛菩萨,除了希望他们协助自己达到涅槃的境界,也希望他们帮忙处理一些世俗的问题,比如,请佛菩萨降雨、医病,保佑杀敌求胜,而信众也虔心祈祷,为他们焚香,献上各色鲜花、稻米和甜品。

 

20161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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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尚勇

李尚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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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实制度问题研究学者、《人口困局》和《大地震临震预报的曙光》作者。 近些年以经济类现实制度问题为主要研究方向,有10多篇研究报告发表在各类高层“内参”,数十篇学术论文发表在《农业经济问题》、《中国改革》等学术期刊和专业报纸。中国改革网、光明网和中国改革论坛网(曾)为作者辟有个人专栏,财新网和财经网特邀作者开博。 作者拟出版“制度困局三部曲”,已出版《人口困局——中国能否承受人口之重》(中国经济出版社2014年1月)和《大地震临震预报的曙光:求解地震预报的制度困局》(东方出版社2018年7月)。《求解三农困局》(待出版)。 邮箱:lsyongs@16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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